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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必

  在生活中,一些小吃一听名字就能想起它的产地。比如说肉夹馍就会想到陕西,说到煎饼就会想到山东,说到拉面就会想到兰州,说到青稞酒、酥油茶就会想到西藏等等,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很多。在西藏,人们一提到“朋必”,就绝对会想到日喀则,可以说,“朋必”几乎成了一种日喀则小吃的象征,它唯独在日喀则存在,并被喜爱着,其它藏区根本见不到它的踪影。   记得小时候,日喀则老街的集贸市场算得上是最热闹的地方,在写满毛主席语录的一堵墙下,几十个卖食品的人排队坐在一起,其中有卖饼子的、有卖人参果的,最多的还是卖朋必的人,因为朋必的成本是最低廉的。   朋必的原料很简单,做朋必的豆汁是从做粉丝的汁液中提练出来的。做粉丝时,先把豆子碾成沫,沉淀后把最上面的一层汁液倒掉或喂牲口,沉淀在低层的是做粉丝的淀粉,而中间较绸的一层汁液是做朋必的原料。聪明的日喀则人把那一层汁液充分利用起来,熬出了独一无二的日喀则小吃。其做法是将豆汁熬成糊状,冷却后即可成形,但因内加佐料的不同而有所区别,有加藏葱的,有加咖喱的,有加青油的,最讲究的要加一些肉末,记忆中,小时候在街上能买到的大多是普通的朋必。   我的一个同学的妈妈就是靠领救济,从粉丝加工厂购买做朋必的原料,然后自己加工出朋必拿到街上卖,硬是靠做朋必的小生意,把几个孩子拉扯大了。在一个烧成黑颜色的铝锅里装上发黄的朋必,拿着一个装有辣椒水的小瓶子,这就是卖朋必人所有的行头,如果有一个小孩子拿出5分或一角钱要买朋必时,卖朋必人马上掀开锅盖,用一个铝瓢从锅中刮上薄薄的几片,摊放在小孩的手上,泼上一点辣椒水,这在五六十年代就是一顿难得的美餐。   朋必的吃法,也称得上独一无二,手掌就是碗,手指头就是筷子。那时没见过装在碗里拿着筷子体面地吃朋必的人。   那时朋必的所有成本不超过三二块钱,所以做朋必的人很多都是穷苦人家。一样的原料,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出美味。大多数经营户只能抓住一些流动的顾客,而一些经营户却因此出了名,他们的生意大多在老顾客间。他们做的朋必每天都有人订购,或有很多人等着买,许多时候他们不需要上街摆摊。日喀则有个巴巴啦,她的名字就是她家朋必的商标,也称得上品牌朋必。   所有的小吃在餐饮规矩上似乎上不了大雅之堂,人们爱吃但又夹杂着一些鄙视的味道,也许是因为它们低廉,也许是因为它们的吃法,也许是因为卖朋必的大多数是穷人。很多时候,人们的普遍心理就是昂贵的必然高贵。记得小时候来拉萨住在亲戚家,孩子们相互挖苦时他们就对我说,你们日喀则人吃朋必。言语中听得出他们把朋必当作一种底层的人吃的食物。听到他们这么说,我也觉得吃朋必真有些丢面子,好像低人一等。事实上,正当我这般年龄的人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,却赶上了缺吃少穿的六十年代,当时的朋必确实是和贫穷和饥饿联系在一起的。   在当今的年代,很多曾经上不了档次的食品打上怀旧和回归自然的广告又上了档次。不知为什么,朋必的待遇依然如初。别看朋必是这么个廉价、简单的食品,在计划经济和粮食紧缺的年代,它救了许多日喀则的城里人。那时体力劳动强度大,一年大部分时间出工在外,糌粑天天要带,没有油水,一个人的定量顶不了一个月,提前购买新月粮食时,即便在粮店门口排队,也不一定能买上糌粑,因为寅吃卯粮的太多太多。这时朋必充当着糌粑的替代食品,填肚子是主要的,吃什么都香,谁还顾得上讲究。   日喀则人对朋必的钟爱程度并没有因日子富足而放弃。如果你有机会到日喀则,会看到街上或机关大院里,一些背着筐子的妇女在大声吆喝:“卖朋必——卖朋必——”市场经济已让过去坐着卖朋必的人站了起来,已经成了一种流动的生意。在日喀则的街上,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姑娘们手掌上放着朋必,上面洒着辣椒汁边走边吃,一点也不觉得有失雅观。著名的歌唱家才旦卓玛回老家日喀则参加心连心艺术团演出时,也跟台下的群众演员一起津津有味地吃起久违的朋必。看起来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,但却没有改变日喀则人对朋必的喜爱。就是它的吃法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改变。   为了生活,人们总是奔向四面八方,朋必也不可能固守本土,在外地的日喀则人对家乡的朋必情有独钟,精明的生意人抓住了这种特点,把朋必带到拉萨,去年雪顿节,罗布林卡就有日喀则老乡在卖朋必,并且生意还不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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